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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代莆阳大诗人柯梦得(三)
【发布日期:2018-01-03】 【来源:本站】 【阅读:次】
 

梦得既为信孺挚友,以善楚辞为信孺所知。楚辞是源于江淮流域的歌谣,主要作者为屈原,其所作《离骚》、《九章》、《天问》等,奠定了该诗体的文学地位。其特征如宋黄伯思所云:“书楚语、作楚声、记楚事、名楚物,故可谓之‘楚辞’。”但后人亦以“骚”代表楚辞。梦得对楚辞研究极有造诣,那浓郁的情感,瑰丽的文辞,丰富的想象,对梦得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。因缅怀先父功德,信孺于嘉定六年(1213)捐俸修缮了方公祠堂。信孺特邀梦得至桂林,为生父崧卿祠撰《桂林永宁寺运判方公祠堂迎送神曲》:“思公不见兮我心愁,渺八荒兮远游。严祀事兮岁修,几来下兮淹留。勤恤祈天兮惠泽周,如父母兮子孙谋。非公休我兮我何以休,谁知公心兮不独桂人是忧。蘅杜兮荐羞,桂醑兮芬浮。临飨兮谁酢酬,胥乐兮和气流。是感是慕兮无昭幽,惠我桂人兮百千秋。菲荐毕陈兮歆斯鉴斯,歌鼓方洽兮送歌继之。拥翠云兮祥风驰,乘雾毂兮扬桂旗。秀峙兮莹澌,可游兮可嬉。来何从兮去莫追。怅望不及兮天一涯。化灾沴兮景贶绥,愿倐尔兮祀事孔时。桂林永宁寺运判方公祠堂迎送神曲。嘉定六年孟冬朔,莆田柯梦得撰并书。”这篇祭祀曲辞,当时刻在桂林普陀山七星岩内的摩崖上。其拓片今陈列于桂海碑林石刻陈列馆。

梦得既擅楚辞,且工书法,而隶尤胜。法书至于秦,体势大革新,李斯毕小篆,程邈工隶文。梦得习汉隶,汉碑勤默临。如东汉永寿二年(156)刻的《礼器碑》,亦名《鲁相韩敕造孔庙礼器碑》,书势修长,以瘦劲著称,波撇爽朗,品格高雅,精妙俊逸,属汉隶之代表作,历来以为隶书极则,奉为“书家之极则,金石之神品”,令梦得喜爱、神往。

又如东汉永兴元年(153)刻的《乙瑛碑》,全称《鲁相乙瑛置百石卒史碑》,碑记汉鲁相乙瑛于孔子庙置百石卒史,以轨掌祭祀一事。文既严谨,尔雅简质,书复高古超逸,汉石中之最不易得者,更令梦得钟爱有加。那柔中寓刚的《曹全碑》,亦名《郃阳令曹全碑》,刻于东汉中平二年(185),碑阴刻处士、门下、功曹等题名四百余字,书法秀润典丽,颇有笔力,不失与《礼器碑》同称汉石之两大杰作。学隶者梦得翕然习之,因其左右一时之书风。

再如东汉建和二年(148)十一月刻于陕西省褒城县褒城谷石门道岩壁之摩崖碑,又曰《故司隶校尉楗为杨君颂》,记汉司隶校尉杨孟文修理石门道之功绩。书法天真流露,素朴飘逸,颇具特色,洵为习隶者梦得必学之范本。至于雅练之《张迁碑》,亦名《谷城长荡阴令张迁表颂》,它刻于东汉中平二年(186),系吏民追慕迁之遗德所立石,此碑书法端直朴茂,雄厚古雅,非汉人不能,历来为梦得所称颂。

东汉河南人史晨(字伯时),建宁间(168171)为鲁相,善书,传《史晨碑》为其所建,刻于建宁二年(169),书法则肃括宏深,沉古遒厚,结构与兴度皆备,洵为庙堂之品,八分正宗也。因其碑皆完好,字亦尔雅超逸,为百世楷模,汉石最佳者,那虚和之特色,更令梦得临摹不辍。那东汉延熹八年(165)立之《鲜于横墓碑》,额篆书题“汉故雁门太守鲜于君碑”,阴阳两面共刻字二百二十七字。汉碑书法大别有两派:一派以圆笔为主,姿态秀美,《曹全碑》乃其典型;一派以方笔为主,书风朴厚,以《张迁碑》属其代表也。而是碑近于后者,梦得习而兼得两派之法。

更值得一提的是孔子的十九世孙孔宙,其为孔彪兄弟,孔融生父。东汉延熹七年(164)刻的《孔宙碑》,亦名《泰山都尉孔宙碑》,因其秀而珍,与浩且广之诸碑林,更令梦得晨夕品味,得其神韵。尽管梦得在宋代无书家之名,但其所书那篇《方公祠堂迎送神曲》,堪称宋代之挺异者,章汉纵横有序,有均衡的运动节奏感,用笔方圆相济,波挑分明,气势宽阔,被后人誉为“宋隶之冠”,得以流传至今。

我国著名文学家、历史学家、古文字学家、考古学家、社会活动家郭沫若(字鼎堂),建国后历任政务院副总理、科学院院长、文联主席、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、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,一生著述宏富,学识渊博,才华横溢,为当代杰出之文艺、史学界权威,盛名蜚声国际。郭老公余雅爱挥毫,书法颜真卿,而有个人风貌,迥异时流,对当代书坛颇有影响。一九六三年,当郭老畅游桂林山水,在参观桂海碑林石刻陈列馆之时,亲眼目睹梦得所书《方公祠堂迎送神曲》,尤为欣赏赞叹,评价为“宋代隶书中登峰造极的佳作”。

梦得平生勤于著述,有《柯东海集》十五卷、《抱瓮集》十五卷、《唐贤绝句》五卷存世。《全宋诗》卷八○二录其诗六首。《全宋文》卷七四二一收录其文。考陈宓《跋柯东海集唐人绝句》:“某之友柯东海,嗜诗至老不衰。所集《唐人绝句》百余首,每得一首,行吟卧风至于旬月,乃粘之屋壁,其用志之深,故其所得也艰也。如此,读者当熟复研味,庶几有得。暇日欲假唐诗,往往无有,因刻之县学,与有志者共之。柯君有《抱瓮集》行于世,其格律贯穿诸家,而其得意处,唯诗人为能知之。”

刘克庄《跋柯岂文近诗》:“曩为岂文跋诗,谓抱瓮翁诗稍艰深,故老死不遇。岂文语差易直而浏亮,必显融于世。日往月来,岂文竟亦未脱白。余得其近诗,其易直浏亮不减于昔,然颜发苍皤,不异于乃翁奉对南廊时矣。唐人或以一联半句遇合,岂文父子再世为诗何止千百首?然上不使之和‘薰风微凉’之句,次不使吟‘看花走马’之诗,而专发于萤雪佔毕之间,岂文何负于诗而诗误岂文至此哉!子美云:‘吾祖诗冠古’,盖审言初唐诗人,与其子闲,俱不显,至甫始为诗家大宗师,故又书此以勉岂文之子。”克庄尝于前跋中评其父柯梦得之《抱瓮诗》,至此又论梦得与岂文父子皆为诗所误,读者可合两文而参读。

刘克庄撰《方景绚判官墓志铭》:“余少,及与里中前一辈方子默、柯东海游,皆喜称景绚为人。子默之言曰:‘景绚吾宗英也。’东海之言曰:‘景绚吾畏友也。’景绚名武子,世居莆之龙井,两贡于乡,文战顿挫,去游江淮浙,所至交其贤隽。”方武子于庆元五年(1199)己未擢曾从龙榜进士,由循州教授,历判梧州,以清俭名。与方子默(名阜名)、东海(名梦得)守真志满,贤士尚志,圣人贵精。

俗云:“吟风啸月,好景难常;玩山游水,劳人易倦。”梦得在赶赴制幕之时,与宓饯别仅月余,以疾卒于旅,可谓“生者为过客,死者为归人。”宓哀其“生不能相养以共居,殁不能抚汝以尽哀。”遂撰《祭柯县尉梦得》文云:“季夏之末,公赴制幕,饯公于郊,卮酒笑谑。别未两月,公卒于旅。我闻公丧,骇怚恻楚。庐山之阳,我适试郡,奔走后时,疾不及问。今兹始来,获拜公柩,绵薄粗殚,有惭往救。朋友交赙,衣棺华好,有子胜丧,妥安即道。命虽未达,不朽者垂,可以无憾,人又何悲?盖公之才,足以经世德,足以善偌,而又昌之。以诗百一,未试遽止于斯,此朋友所为斋咨涕洟者也。公之家事,朋友尚均任之灵兮!如在,此言不欺。”

克庄《挽柯东海》诗云:“不持寸铁霸斯文,畴昔曾将胆许君。撰出骚词奴宋玉,写成帖子婢羊欣。丧无归费人争赙,诗有高名虏亦闻。昨览埋铭增感怆,累累旧友去为坟。”(按:宋玉为战国时楚国鄢人,为楚襄王时大夫。与唐勤、景差皆好辞,以赋见称。作《九辩》述屈原志以悲之。羊欣(字敬元),南朝宋泰山南城人,少静默,无竞于人。泛览经籍,尤长隶书。年十二,王献之为吴兴太守,为政以简惠著称。陈鹄《耆旧续闻》卷三:“评者谓羊欣书如婢作夫人,举止羞涩,不堪位置。而世言米芾喜效其体,盖米法欹侧,颇协不堪位置之意。”)

人生处万类,知识最为贤。寡交多亲,谓之知人;寡事成功,谓之知用;闻一言以贯万物,谓之知道。以梦得之奇才,日试万言,倚马可待。克庄称其为嘉泰、开禧间(12011207)大诗人,实出肺腑之言,梦得见称于世者,以善楚辞诗赋,尤工汉隶而声名远播。

梦得生平事迹可见《复斋先生龙图陈公文集》卷第二、卷第三、卷第五、卷第九、卷十三、卷十八、《刘克庄集笺校》卷二、卷一○一、卷一一○、《宋史》卷二○八、《艺文志》卷七、《直斋书录解题》卷二十、《八闽通志》卷七十二、《重刊兴化府志》卷十七、卷四十四、《闽书》卷之一百八、《莆阳文献》列传三十九、明张鸣凤《桂林故事》卷五、《万姓统谱》卷三五、《福建通志》卷五一、《广西通志》卷八六、《莆风清籁集》卷五十九、清厉鹗《宋诗纪事》卷六十、民国《福建通志》卷三十三、民国《莆田县志》卷二十九、《莆田县简志》第二十章、《宋登科记考》上册、《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》、《中国文学家大辞典》、《全闽诗录》卷十二、《全宋诗》卷八百零二、《全宋文》卷七四二一、《中国西南地区历代石刻汇编》第十册《广西桂林卷》第七十一页、《桂林石刻》上册第二六一页、《粤西金石略》卷一一,黄家城主编《观石读史》一七四页。(黄祖绪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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